“哦?”苏嘤眉梢微挑,似乎有些讶异,又似乎早已料到,“原是如此。那倒是哀家多虑了。”她语气轻缓,却像软刀子割肉,“只是,国公爷府上这位小姐无辜受累,受了这般苦楚,又牵扯出这许多风波……国公爷日后还需更加谨言慎行,约束家人才是。毕竟,陛下仁厚,哀家也不好总是过问这些……琐事。”
她句句不提惩处,字字却都是威胁,将一场弑君大罪,轻描淡写地压成了“谨言慎行”的家务事。
却又明明白白告诉英国公——你的命,你的家族,如今捏在我手里。
这次我能按下,下次……未必。
英国公混迹朝堂一生,岂会听不懂这弦外之音?
他冷汗涔涔,伏在地上,连头都不敢抬:“老臣……叩谢太后娘娘恩典!老臣定当……定当严加管束!绝不再给娘娘和陛下添乱!”
声音里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萧衍听着这番对话,胸口堵得几乎爆炸!就这么算了?!这弑父之仇?!
他猛地看向苏嘤,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,几乎要嘶吼出声。
苏嘤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,微微侧首,目光清淡地扫过他。
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,却像一盆冰水,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冲动。
他看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——你想现在撕破脸?你有证据能彻底钉死他而不引起朝堂大乱吗?你能承受后果吗?
萧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最终,极其艰难地、一点点松开了攥紧的拳头,颓然坐了回去,脸色灰败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
他再一次,被她轻而易举地压制,连报仇的主动权都被夺走。
萧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心底那团火却烧得更旺。
她玩弄人心、操控局面的手段,简直……令人着迷。
“既然是一场误会,”苏嘤重新将目光投向地上那名奄奄一息的接头人,语气淡漠,“此人构陷秀女,扰乱宫闱,拖下去,处理了吧。”
影无声上前,如同拖死狗般将那人拖走,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。
“柳秀女受惊了,晋位份,赐居钟粹宫偏殿,好好安抚。”
“英国公府小姐无辜受累,赏赐药材补品,好好将养。”
“储秀宫管理不善,管事嬷嬷一律杖责二十,以儆效尤。”
她几句话,轻描淡写地了结了这场风波,各打五十大板,又稍稍抬举了双方,维持住了表面那脆弱的平衡。
处置完毕,她仿佛耗费了极大心力,微微扶额,露出倦色:“哀家乏了,余下的事,陛下和王爷斟酌着办吧。”